Samsara的办公室。

“你好，我是陈露。”陈露自报家门，微微致意，“承蒙秦小姐的招待了。”坐在书桌后，被称作秦小姐的女人抬起眼睛，撇了她一眼：“叫我老板就好。”

陈露不以为意地撇撇嘴，但还是听话改口：“秦老板上次也没告诉我你的名字，我还以为你没有姓名呢。现在倒是让店员喊你秦小姐，那我怎么喊不得？”

“她们都是在这里打工的，这样叫习惯了。”老板巧妙地避开了陈露的问题，只是招招手，说：“请坐罢。”

陈露坐在了老板对面的藤椅上——不得不承认，这位秦老板对于室内装潢非常里手，饶是见过各种大场面的陈露也不禁暗自赞叹。每一处的版式都自得，显然是通过精心设计的。不论是大家具，还是小玩意，在这里都是交相映衬，自成一派。

“秦老板好品味。”陈露罕见地给出了高评价。老板难得笑了笑：“陈小姐对室内装潢也有研究？”

“谈不上研究，只是看得多了，总归有些心得。”陈露道，“豪华景丽的装潢在秦老板这里倒变得不值一提了。秦老板匠心独具，我看着挺舒心。”在暖白光照明下的老板，面部轮廓显得比那天柔和很多。“秦老板看起来非常年轻，就已经独立开了一家这么好的店，真是了不起。”陈露又开口，一半赞叹一半试探。

老板揉了揉鬓角，这样的动作在她这个岁数做出，莫名地给人一种老态。“年轻……啊。”老板依然微微笑着，很和煦的样子，她起身，走到了一旁的会客桌，捧着一套茶具和茶器回来了，“陈小姐爱吃什么茶？”

“我对茶没什么讲究……”陈露托着腮，只顾着看老板。说实话她真的很少喝茶，除了时而陪人品品红茶，除此之外她真的丝毫不感兴趣。对于她来说，茶不过是用来待客的客套品，拿来解渴，比不上酒。

“这套茶具是全新的，因为也很少有客人来……新茶可以吗，刚采摘下来的谷雨茶。”老板将茶叶洗净，放在了茶碗里，动作行云流水，非常优雅。“秦老板看起来年纪不大，怕不是比我还要小半轮？”陈露看着老板，泡茶这种枯燥的工作也能被她做的如此好看。

“怎么，陈小姐很在意年纪？”老板不以为意，继续摆弄着。陈露摇摇头：“总觉得在你旁边，谁都像个小孩子一样，这可让我很不爽啊。”老板第一次笑得眯起了眼睛：“陈小姐，怎么说也都二十六七了吧，不说话倒还好，一说话，也就与我差不多大了。”陈露显然没有料到会被沉静的老板一阵调侃，摸了摸鼻子：“又跟我装少年老成……”嘟哝间，茶已经泡好了，陈露接过一杯滚烫的茶，正想要喝。却看见老板讲究地先将茶盖掀起，拂开面上的茶叶，接着轻啜一口。陈露也只好学着老板的动作，如此喝了一口。

……意料之外的普通。

陈露感觉大概是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，又喝一口。“……好喝。”陈露吞下一口茶，牵强笑道，“秦老板真是多才多艺。”老板吹了吹茶，道：“我只是泡个茶解渴。”

---

“秦老板看起来，不像是本地人。”茶过半巡，陈露时而用余光打量着面前这个女子，“怎么专门从外地跑来做咖啡馆生意？”

“我不做生意。”老板言简意赅道。

“不做生意，来A市干嘛？难道真的是因为喜欢磨咖啡，所以才来这里开店？”陈露用惯常亲和的语气闲聊，即便是非常探究的话题，也能被她说得非常自然而不冒犯。

老板摇摇头，“这个店并不只在A市。只是你的入口在A市罢了。”

陈露自认为见的奇人轶事多了，却一下子也没听懂老板这句话的涵义。“我不是说过吗，Samsara，只要你想来，就能看见。它存在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。”老板喝完最后一口茶，沉静的目光望着陈露。陈露不自觉地被吸入那如同深井一样的目光里，散着井底的凉气。

“你想来我的Samsara吗。”老板悠悠然开口，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
直觉告诉陈露：老板绝不可能是一个坏家伙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，她似乎从内心感到一种抗拒，好像在告诉她绝不可以和这个人走得太近。陈露什么也没表露出来，反而拿出一贯甜美的笑容，婉转答道：“老板这么好的店，还会缺人来？我笨手笨脚的，还是算了吧。”

老板似乎一眼看穿了她的敷衍，不过似乎毫无所谓的样子：“也不是人人都能被我招揽的。我有要求。”

“什么要求？”

老板抬眼笑了笑，刚要开口，却听见厨房一声爆炸般的巨响，笑意转变为了苦笑。“今天怕是不适合再聊了，我需要去看看她们又闯了什么祸。”老板起身，此时，刚刚两个女孩子的其中一个冲了进来：“秦小姐，小雪把厨房炸了！”

“我马上过去，萧萧你把陈小姐送到门口吧。”老板摆摆手，向陈露告别，接着快步走入一条冗长的走道，背影看起来非常孤独。

“嗯……陈小姐，这边请。”被叫做潇潇的女孩子似乎有些怕生，扭捏地退到一边让陈露先走。

“……”陈露最后望了一眼背影早已消失的走廊，“我还会再来拜访的，一定。”